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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章 重生

第三十四章 重生

要说成吨的黄金白银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埋葬在海里,却一丝一毫不心疼,那当然是不现实的。在青恩海滩的岸边,单臂弗洛伊德正甩荡着他那只空空的衣袖,给在场的海盗们分派打捞任务。三个小时的途中,安图雅赫拄着拐杖,在岸边翘首以待着,自己原本那座魁梧雄壮的躯体浮现上海。在这幅老妪的躯壳中,她浑身不自在,仿佛一个骑习惯了棕鬓骈骖的骑士,一下子落魄到骑一头驴一般。

“安图雅赫,你现在的模样滑稽够了。”面具背后传来冷笑一声。安图雅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:

“你也就只剩下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了。连续叛变转伙多次,你的行径比我更为恶劣。想当年在陷阵军里的时候,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背叛战友的人了!”

“而现在,你则沦落到与我这般人共同为伍了,”赛瑟斯挺立于海风之中,风从他手中的剪刀边锋吹拂劈过,“你这么说,倒让我来了兴趣。安图雅赫,你是因为什么契机离开了军队,又是怎么遇上尤梨贝大人的?”

“呵!你虽然在刺痛我,但是与你说说也无妨。格林顿本来知道我的身世,但是他现在……失踪了?”

“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,”赛瑟斯捂住面具,抵御着迎面吹来的夜风。海面波澜起伏,月光若精细的盐洒在这锅蔚蓝的水中,波光泛泛,金色粼粼,“失踪了的人就是失踪了。他可能是畏惧尤梨贝大人的惩罚,畏罪自杀了吧。”

“你最好还是上点心,早点找到他为妙。尤梨贝大人从‘巢穴’出动赶到艾尔宾斯曼,就是为了弥补他捅出的烂篓子。他甚至连进入矿洞的线索也没给我们留下,害得我们不得不强占矿洞,地毯式搜索一番。”

“那可真是辛苦啊!”赛瑟斯吹了一声口哨,仿佛安图雅赫倾倒的这些苦水与他无甚联系。

“少给我说风凉话。要是换了‘陷阵军’时期的我,我早就抡起大剑把你的脑袋削下来了!”

“你正好说到点子上了。别扯其他的乱子了,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了‘陷阵军’?”

“呵,离开陷阵军只有两种方法,第一种是违背军纪,第二种,”安图雅赫默然地望向远方,沉寂数刻,“就是死亡。”

“身为陷阵军,要在攻城战、遭遇战中冲锋在前,这我能忍受;要遭受上级的辱骂,执行她们不讲理的命令,这也算了;搭建营地的时候,普通的士兵们会因为你的力气大,让你帮她们搭帐篷、搬原木,这些都不算什么。可是最难以忍受的,是当你在没有违抗军令立下军功的时候,有个门外汉抢了你的功劳;当你冲锋在前时,你必须接受这个门外汉狗屁不通的命令。你一旦对她稍有忤逆,她就有权杀你的头。”

“我不明白。你说的是什么东西?”

“当然是安特歌莉娅的‘皇家督导指战员’。这帮死读兵书的皇家蛀虫,象征着所谓‘女皇的旨意’,对我的上级和手下这般指点、那般阻挠。多少好仗,都在这帮指点江山的纸上将军手中成了臭仗!我能忍受我的长官对我的谩骂,但是受不了皇家督导指战员的叽叽呱呱!”

“这帮人,没有实战经历,在云上观战,乱了你们队伍的方寸么?”

“不错!”安图雅赫义愤填膺,可是这衰弱的躯体不允许她多有动怒,挫动的骨架咔哧作响,她不得不稍平怒火,“和我怀有同样想法的士兵,不在少数,可是皆敢怒不敢言。在一次村庄废墟的遭遇战里,我一个人全歼了对面五十七人的小队,但是那个指战员却归功于‘她提前在村中设伏’!我可QNMLGBD吧!我不仅顶撞了那个指战员,还因怒火难平,在夜色中溜出自家营地,一路杀穿了敌军的营地,一片杀戮。混战之中,我逐渐失去知觉。然后,在尸体山中苏醒过来。”

“从那以后,陷阵军中的说法是我死了,不过我再也没有回去向她们报道。”远方,一具肌腱充盈的女尸浮出海面。因在海水中浸泡时间不长,尸体还未严重受损,仅仅只在脖子处能瞥见一丝血痕。

“既然我的所作所为不能为了自己,那我何不为自己而战呢?雇佣兵总是不嫌少。这份自由职业让我赚了不少,但是遇见尤梨贝大人之后,我才知道自己真正该服饰之人是谁…”

“你觊觎她的力量么?”

两三艘小船接近那具女尸。数个水手跳入水中,但是因尸体过沉,他们无法将其打捞上船。迫于无奈,他们将船上的纤绳绑在尸体上,在借助海水的推动下,两三艘小木船艰难地前进着,这才把沉重的尸体重新运输上岸。

“我并不渴求长生不老或是超越人类的力量,”安图雅赫凝望着自己的尸首。一个勇猛的女战士,身材高挑,肌肉有力,肩膀魁硕,美丽端庄,此时紧闭着双眼,宁静地漂流在海浪之中,宛若传说中的睡美人,只是这美人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国家,不需要什么无能王子的搭救了。

她将自然苏醒。

“我所需求的仅仅是个更加公平的体系罢了。而尤梨贝大人给了我机会,这个让我为我自己而战的机会。”

赛瑟斯不作言语。安图雅赫的尸体被六个精壮男子抬上岸来。安图雅赫的灵魂——驱动着这个残旧的躯体,来到自己的身体面前。她拔出腰间的匕首,划破自己的食指,再将匕首,一刀插入自己的胸口。插得不深,但是血液流入了她尸体的动脉。

睡美人睁开了双眼。与此同时,老妪的身体化作一道血雾,连一根手指也不剩下,通通烟消云散了。安图雅赫活动着自己的手腕,骨关节发出清脆的悦耳的碰撞声。她的力量、她的战斗记忆、她的仇恨,通通随着血之记忆回归了。

“现在,”她握紧双拳,“我们去把那些兔子抓出来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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